二月二十二日-《病毒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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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知道一些,但不是全部,你别管我们知道不知道,你照实全说就是了。”叶萧说。
“当时,我们为了‘闹革命’,下到了地下室里,发现里面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尸,我们很害怕,写了些标语就离开了。第二天,我们发现我们中的一个自杀了,于是其中另一个人张红军就告诉我们,他们昨晚上去摸过那个女人了。没想到,第二天凌晨,张红军就自杀了。
“我们觉得非常奇怪,于是,又下到了地下室里,想探个究竟。在地下室里,我们再一次面对那个女人,已经没有了害怕的感觉,虽然已经死了两个人,但我们实在想不出他们的死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。
“那个女人非常美,有一种特别的魅力,我们从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,于是情不自禁地摸了她的身体,仅此而已。那天晚上,从地下室出来以后,我们中的一个,他叫穆建国,就发疯似的冲向了在南湖路上疾驶而过的一辆大卡车,司机根本来不及刹车,穆建国就被撞死了。在那晚的下半夜,回家以后,吴英雄和张南举就自杀身亡了。第二天的晚上和凌晨,辛雄和冯抗美又自杀了。在短短两夜的时间里,我们就死了5个人,剩下的6个人非常害怕,我们开始意识到,这一定和地下室里的女人有关。
“不知是谁提了一句,认定那个女人是个妖怪,给我们下了咒语,虽然当时我们红卫兵说要除‘四旧’,自己却开始相信这种东西了,于是我们决定把那个女人的头砍下来,以为这样就能消灭她了。我们又下到了地下室里,用一把锯木头的锯子把那个女人的头给锯了下来,现在回想起来,真的非常可怕,简直是一场噩梦。
“更可怕的是,那个女人流了很多血,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。我们心里都很害怕,看到那些血,看到那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的头颅从脖颈上滚落下来,我们都有一种很恶心的想吐的感觉。我们把女人的头留在地下室里,纷纷回家去了。
“接着过了三天两夜,我们都平安无事,侥幸地以为噩梦已经过去了,但是,第四天早上,我却发现,樊德、成叙安、罗康明、陈溪龙4个人已经在昨晚上短短的一夜之间全都自杀了。我害怕到了极点,我们只剩下两个人了,我和黄东海。我相信到了这天晚上,我和他也要死了,于是我们再次下到地下室里,那个女人的躯体和头都滚落在地上,惨不忍睹。我们决定,我们两个分别带着这个女人的头和躯体远走高飞,我带着她的身体,黄东海带着她的头颅。我把她的身体装进了一个大编织袋,坐上了船,离开了上海,来到了苏北。而黄东海则带着那个女人的头颅走了,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从此我和他再也没有见过面了。”
说到这里,他喘了一口气,显得很痛苦的样子。
我和叶萧对视了一眼,他的脸上也充满了惊讶。我继续问李红旗: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呢?还有香香。”
“我活了下来,在苏北流浪了几年,带着那个女人的身躯,后来,我来到这里,在殡仪馆里做火化工。我隐姓埋名,不敢回家,一直把那失去了人头的女人藏在这间房子的床下,我惊讶地发现,这女人居然没有腐烂,身体还像我刚看到她的时候一样,完好如初,简直是个奇迹。
“我渐渐地感觉到,这女人非同寻常,30年来,我的身边总是发生种种奇怪的事情,经常梦到一个地下的环境,长长的地道,通到一个黑暗的大房间里,在中间,有两口巨大的棺材,第一口棺材里是一具骷髅,第二口棺材里就是那个女人。每当我睡上这张床,我就能通过心灵体会到有人在对我说话,一个女人的声音,反反复复地说着四个字:还我头来。我明白,是她,她有强烈的愿望,要得到自己失去的头颅。
“几年前的一天,我在殡仪馆里见到了那个被淹死的女孩,她很漂亮,身上有一股香味,非常完美,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,这个念头有些邪恶,但是,直觉告诉我,这个念头是可以成功的。
“于是,我告诉了那个女孩的父母,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,然后,在火化的那天,我一个人在火化工作间,用锯子锯下了那个女孩的头。然后把女孩的身体火化了,接着我偷偷地把女孩的头带回了家,安放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体上,我觉得她的身体和那个刚死去的女孩的头还挺配的,至少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。
“第二天早上,我醒来后发现,她已经不见了,无论是那个失去头颅的女人,还是那颗女孩的人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我想,我应该是成功了,我给了她一颗完整的人头,也许,她得到了头颅之后,就会从我身边消失,不再发生那些可怕的事情了。”
说真的,听完了这些,我有一种想吐出来的感觉,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幅香香的人头从她的身体上被锯下来的景象,若不是叶萧死死地拉着我,我真想揍这家伙一顿。
李红旗继续说:“但是,我错了,去年的一天,她回来了,那个被淹死了的女孩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,还是一股香味,没错,就是她,而她的个头、身材,完全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的身体。她复活了,真的复活了,用另一个女孩的人头复活了。我很害怕,她看着我,一句话都不说,然后就离开了这里。当天晚上,我的眼睛就失明了,什么都看不见,医院里也检查不出原因。我自食其果了,我又想到了当年死去的那些红卫兵,我们那时候还是孩子,现在,她重新回到了人世,又会发生什么事呢?我不敢想象了。”
“没有了吗?”
“是的,我全告诉你们了,我知道,我有罪。”
“你是有罪。你把香香——”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。叶萧拉住了我,“够了,他已经受到惩罚了。我们走吧。”
我松开了手,离开了这间狭小的房间,出门前我特意回头看了看他的那张床,那个失去头颅的女人,也就是那个同治皇帝的皇后阿鲁特氏,曾在这张床下躺了许多年。而李红旗,则闭上了他那失明的双眼,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。
夜幕即将降临,我们搭上了最后一班回上海的长途汽车。
长江口上的晚霞壮观无比,但我的心中,却充满了——她。
因为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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